日前,由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、商务印书馆与人民网等举办的“汉语盘点2015”年度字词揭晓,“廉”当选年度国内字。
“廉”字书法
著名历史学家、古文字学家李学勤教授说:“‘廉’字有一个意思,就是棱角,一个东西廉,是他的边、角,‘廉’就是形容一个人很有棱角,很正直、很清廉,不是模糊不清的人,而是清清楚楚的,所以‘廉’字的意思就是清楚、明白。
“廉”篆文为,是一个形声字,《说文解字》说“廉,庂也。从广、兼声。”从“广”,即与房屋有关,段玉裁注曰“堂之侧边曰廉,故从广”。在古代,房屋的建筑格局通常是堂室结构,即我们常说的“前堂后室”。堂三面有墙,南面对着庭院而无墙敞开,而廉就是指在堂南面的边角。既然是边角,那么就会有棱有角,因此段玉裁注又曰:“堂边有隅有棱,故曰廉。”引申为“清也、俭也、严利也。”
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郦波说:“‘廉’这个字,字典解释廉是堂之侧边也,这个堂屋的侧边叫作廉,这个侧边对侧边中间是有夹角的,对吧?就像尺子有夹角,这个夹角叫作隅,所以叫廉隅是一个词,四个夹角四隅之地。当然也有学者认为,廉是堂屋的横梁,那根最重要支撑堂屋的横梁,大家都见过横梁吧,有曲里拐弯的横梁吗?没有,都必须厚大中直才能撑起整个屋子。所以这个侧边也好横梁也好,它必须得直,它必须得正。”
屈原在《楚辞卜居》中说“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”,“谁知吾之廉贞”,都是清廉端方正直的意思。王逸注曰“志如玉也”,认为这种这志向就如同美玉一样洁白无瑕。司马迁在《史记屈原贾生列传》中说屈原:“其文约,其辞微,其志洁,其行廉,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,举类迩而见义远。其志洁,故其称物芳。其行廉,故死而不容自疏。濯淖污泥之中,蝉蜕于浊秽,以浮游尘埃之外,不获世之滋垢,皭然泥而不滓者也。推此志也,虽与日月争光可也。”就是在说屈原虽在浊世出仕,却“出淤泥而不染”,志向高洁、行为清正,这种志意,可与日月争辉。
另外,廉又有不苟取之意,与“贪”相对。《楚辞招魂》中说“朕幼清以廉洁兮”,王逸注曰:“不求曰清,不受曰廉,不污曰洁。”这就是清正廉洁、不随意索取之意。《孟子离娄下》说“可以取,可以无取,取伤廉。”春秋时期,宋国有一位贤臣名子罕。当时有人得到了一块美玉,想要献给子罕,子罕不愿接受,他说:“我以不贪为珍宝,你以玉为珍宝,如果你给了我玉,那我们就都失去了珍宝。还不如我们自己保有自己的宝物。”这就是子罕弗受玉的故事。而子罕不愿接受别人献上的玉,正是“无取”,也正是廉。
大约在西周到春秋时期,“廉”字的含义被引申到政治领域,表示清白、公平、简约、方正、高洁、明察。春秋时期齐国的政治家管仲说过一句话,说“礼义廉耻,国之四维”,把廉与礼、义和耻并列,作为国家的四大支柱之一。同样是齐国的政治家晏子也说过一句话:“廉者,政之本也。”为政的根本、政治的根本就是廉。这些都和我们今天的含义一样了。
廉政出现在我国的春秋时期。有一天齐景公问晏子说:“廉政而长久,其行何也?”说要想做到政治廉洁而长久运行,他的行为应该和什么相似?晏子回答:“其行水也。美哉水乎清清,其浊无不雩途,其清无不洒除也,是以长久也。”意思就是,廉政要像水一样的清。美啊,清清的水,如果它浑浊了,它不会有好的前程,它会把它经过的地方都污染;如果它是清清的,那么在它所经过的地方,会把一切污浊的东西都清除了。这是我国历史上对廉政一词的最早的理解。
《周礼》中提出了“六廉”的概念,即“廉善、廉能、廉敬、廉正、廉法和廉辨”。
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卜宪群说:“‘廉善’是指善于行事,‘廉能’是指能行政令,‘廉敬’是指忠于职守,‘廉正’是指品行方正,‘廉法’是指忠诚于法令,‘廉辨’是指临事分明。‘六廉’观是我国历史上廉政思想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,它表明我国历史上的廉政思想,对官吏的要求是多方面的。”
因此,廉也成为古代选官任人的标准之一,如《大戴礼记文王官人》中说“其壮观其洁廉务行而胜其私也”,即对正值壮年之人要观察是否克服私欲廉洁办事;“省其交友,观其任廉”,即通过观察交往的朋友来看是否清正廉洁。
由此看来,我们现在说“廉”,事实上包含着两层意思,一是为人的正直端方,二是为官的清廉不取。从建筑到人这样的引申变化,其实正暗含着古人对廉的最初也最直观的看法。与“廉”组合的词,也大多带着这个意思。
“廉士”指有操守、不苟求之士;
“廉隅”指有节操、端正的品行。这是在说做人。
“廉吏”指清廉守正的官吏;
“廉白”指廉正清白、不贪污枉法。这是在说为官。
有一个成语叫“俭以养廉”,指节俭可以培养廉洁的作风。诸葛亮在《诫子书》中写道:“夫君子之行,静以养身,俭以养德。非淡泊无以明志,非宁静无以致远。”在这里强调用节俭来培养好的德行。山西闻喜裴氏家训则说“勤能补拙,俭以养廉”,来强调勤俭的重要。廉既然是不苟取,自然与节约之俭有关。俭以养廉,养的也是一种名为清正自持的德。
还有一个成语,叫“廉顽立懦”,语出《孟子·万章下》:“故闻伯夷之风者,顽夫廉,懦夫有立志。”伯夷是古代有名的节义之士,听说了伯夷的风范,贪婪的人能廉洁起来,懦弱者能有自立的志向。因此“廉顽立懦”形容高尚之人可以使人奋发向上,对社会有很大的感化力量。
年度汉语字词盘点,反映了社会变迁和人民生活,已连续举办了十年。“廉”字延续了去年榜首词“反腐”的热度,反映出公众对净化社会环境、建设清廉政治的持续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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